大四下成績單  

(圖為我大學四年級下學期的期末成績)

 

  我是很幸運才能在這裡說話,不過如果我不幸運的話,我應該早就死掉了,所以我想我的幸運應該不足以作為一個理由,阻止我寫這篇文章。

  (翻譯成白話文是:這世界要功成名就的人說的話才比較有人在乎,雖然我是運氣好才有點成就(指畢業),但哪個功成名就的人完全沒有仰賴運氣呢?所以我想我不用因為自己是運氣好,就覺得我要說的話沒什麼意義,總之還是有人會有類似的想法(只是他們可能運氣比較不好),我就把這樣的想法說出來。)

 

  在此提醒這篇文章不是什麼勵志文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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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四下的成績單上全數的A,對我而言儼然是一種諷刺,這半年大概是我大學四年來過的最漫無目的、渾渾噩噩、得過且過的日子。

 

  大一剛進來時,我有很多想法、很多熱誠、想做的事情,我試探各種生活的可能性,盡可能去試著和別人接觸。系桌、系籃也去玩玩,路上看到演講消息就去聽,也跑進中醫社課接觸了一點針灸;也想試著辦讀書會,寫了洋洋灑灑的招生文章,也常在校內的各處室跑來跑去,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邀請老師開一個「藉由玩遊戲磨練耐心的課程」、想看看能不能改變學校裡某些不合理的制度(例如無所不在的「評量」)……

 

  英文課問老師能不能用我自己學英文的方法,因為我覺得學校的方法很爛,學不到什麼東西。

 

  大一上過完,我做了一個決定,我想修我有興趣的課。我認為普物、英文、中文那些必修課真的很麻煩,我根本就沒有動力去修,所以我大一下時完全沒有將那些課點進課表裡面。我預想--如果我大三大四時真的想要畢業的話,到時候再用「必須要畢業的動力」去修那些課吧。

  我不喜歡寫作業、作報告,我只想寫自己有興趣的東西,我上課會熱衷參與討論,有進一步問題的話也會去找老師,偶爾會詢問老師能不能讓我交我自己想寫的報告(而內容勉強跟課程有點關聯)來取代一般的評分方式。

  上微積分時老師教得很慢,我坐在第一排,覺得她在講我已經知道的東西時,我就拿課外書出來看,印象中有個畫面是我在課堂上看《謎男方法》。

 

  而大一下那學期,我被二一(通過的學分數不到修習學分數的一半)了。

  大二上面臨第二次被二一的危機,在要被退學之際,我先休學了。(休學就該學期不算,就不會被第二次二一,就不會被退學)

 

  休學不能說是計畫之內的,但我還是在試,或許我不需要把大學念到畢業,也能做我想做的事情?

 

  我到處去找教數學的機會,應徵家教時向對方坦承我只有高中畢業的學歷,試教、到補習班當課輔、解題……等,都去試,但我只教想學的人,那種家長想學孩子不想學的我自己會先逃,補習班裡想吵鬧的學生我也不大會加以制止(一方面我也沒有那樣的霸氣(?)),我只會說:「你沒有想學的話可以出去沒有關係。」

 

  意外地接觸到了桌遊,迷上了農家樂,日日夜夜地思考策略,嘗試各種可能性,寫下了不少文章。其中我最深刻的體悟是「意向性」,很多時後重點不是一個人做了什麼,而是一個人「為什麼會這麼做」,他有那麼多其他選擇可以做,為什麼他要選擇這個?(雖然這個概念其實是在玩桌遊《花火》的時候理解到的)

 

  我對感情迷惘但我結交了許多朋友;我休學了但我每周都還是上新竹去聽林文雄教授開的「代數二」,在鈞幃修的陶藝課裡旁聽,一起玩拉坯。

  在代數一的期末考前一周(我那時準備休學),我申請休學時,在系辦遇到了林文雄教授,我在那裏提出了我學了半年還是始終不理解的問題--「到底Normal是什麼意思?是在幹嘛?」

  教授他很有熱誠地在旁邊的白板寫下範例,向我解釋「如果一個子群不是Normal會有什麼缺點」,那時候我才真的有點搞懂。

  數學裡講Normal的時候,就是在講這個東西夠不夠好,有沒有足夠好的性質可以用。也可以說「夠不夠美」,就像我們說人性本善一樣,Normal就是指那些很普通、很美,可以讓我們便於使用的性質。不要總是只跟我講定義,到底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定義啊?

 

  我休學了一年(大二上跟下),半年後在煎熬到底要不要復學回來念大學的時候,其實也是被機緣推動,那時候我看到國科會(還是中研院)開的「對稱的數學與物理研習營」,感覺聽名子似乎有點意思,就想去聽聽看,但是要報名這個活動一定要有在學證明,至此我才下定決心復學。(結果那個研習營遠超過我能力所及XDD)

  光是不想當兵、想要畢業、想要繼續在大學生活,都還不足以讓我復學。

 

  復學之後,代數已經修過一次了(大二上的時候,但因為休學所以沒拿到學分),所以也幾乎不用去上課,在學校輕輕鬆鬆,每天早上起床的動力是到計算機通訊中心打線上農家樂(因為學校電腦螢幕比較大)。修的通識課像是莊子、孔子、三國演義、死亡與生命,都會參與討論,修課的過程中也略有收穫。

  也開始修英文課,跟大一的同學一起修。作業、報告等的都抱持一點樂趣的心態去做。

 

  大二大三這段期間,我英文課幾乎都是靠老師的同情低空飛過(大概只有其中一堂不是如此,因為那堂主要以口說英語為評量標準),也去暑修了普物(也是仰賴老師才過的)。

  第二次念大二,上下兩個學期都還是面臨被二一的危險,只是這次已經不想在休學了(也沒那個本錢),如果真的被退學就算了。而最後都沒有被二一。

  大學五年(含休學那年),微積分我修了三遍,第三遍是被要求著必須要寫作業,我就只好真的去寫,最後才過的;程式設計我也修了三遍,第三次是因為期末報告就是要做出一個遊戲,對此我還算滿有興趣的,比起第二次修的,期末報告要我做一個備忘錄(行事曆?),感覺就很無聊,我就沒寫(就被當了)。說來我是感謝的,沒有被逼著寫習題的話,我可能就不太會使用那些數學工具、技巧。

 

  到了大三上中期,感情的事趨於穩定,會被另一半逼著寫作業(這不能算是壞事),漸漸地開始「得過且過」。那兩學期都輕易地過了,其中一學期還是我大學第一次All PASS。

 

  大四上,修了幾何一,老師安排了要同學在課堂上證明習題的測驗,占總分30%,但由於諸多事物干擾的因素,最後只測了一次,所以取平均大家都很高分,所以要過就變得沒那麼難。

  當幾何期中考考完的時候,我就知道了這門課就是考習題,有沒有學得很懂不是很重要,要過的重點是--習題的證明過程不能忘、技巧不能忘、細節不能忘,一大堆被雷打到的想法完全不可能讓你在考試時間內「自己想出來」(如果你是高斯之類的人另當別論)。

  期中之後信箱收到了一封信,內容是要問有沒有人要來教「幾何」,我抱持著好玩有趣的心態回信(因為我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要教國中幾何還是大學幾何),之後雖然沒有去教,但是有了額外的一份工作--「抄寫筆記」。

  自從大三之後,我上數學系的課都會寫筆記(目的是為了避免睡著),但接了這份工作後,我變得更加專注地上課,因為我不能抄了錯誤的東西自己卻沒察覺(這樣別人看了也會誤解),所以就更經常地問問題,並且會在筆記上附註自己對這個定理的理解、直觀是什麼,定義的目的是什麼。

  為此又做得更多,買了一本筆記本,把助教演習課講解的習題詳解自己消化之後寫在筆記本上,證明的方式、細節、引用的定理都盡可能解得清楚。而後一樣把自己寫的詳解跟筆記印給那位同學。因為做了這些事情,期末考也考得不錯。

 

  修了大學中文,又認識了大一的朋友(整班除我跟老師之外都是大一啦XDD),並且這次期末報告的主題是「小說評論」,我讀了艾西莫夫的一大堆小說(因為讀上癮了),看了他的小說改編成的電影,最後洋洋灑灑地寫了幾萬字的期末報告(難得我寫的幾萬字的文章是在老師要求的作業範圍之內)。就拿到了很高分。

 

 

 

  大四下,雖然沒有抄寫筆記的工作了,但已經成了習慣,還是一樣會把幾何二的筆記盡量寫得清楚,還是會把習題的解答寫在筆記本上。但也有點流於應付,上課時就把許多心思花在抄寫上,偶爾也不太去深究老師到底在講什麼。

  而且上幾何二的過程中,我就已經預想了,這門課根本不能期待期末考,中間教的東西真的太難理解了,所以我把全部的心思投注在期中考跟作業上,把習題記得滾瓜爛熟,最後期中考拿了100多分。

 

  資料結構只是寫寫作業,然後去考試,考試也可以補交,輕鬆過。

  通識課中:
  語意學,對於常用抽象語言的數學系來說……是滿簡單的,老師也很有耐心(雖然可能沒有那麼會教,個人感覺)。

  心理學,高中到大學這幾年也讀過了許多心理學的書籍,上課教的很多東西都知道了或略有耳聞。作業就是寫心得文,我就寫了8篇心得文,整理自己這幾年來對心理學中各項議題的淺見、感受。也是輕鬆過。

  中藥,大概是我修過的所有通識中,只在乎學生有沒有學到東西,其他都不那麼在乎的課。是一門非常好過的課,因為老師們只是想授業,不是在篩選。想學的話可以踴躍地和老師交流,能學到非常多東西。但你想混混地過也很容易。

 

 

  所以這學期我其實課業上只有特別刻意去做一件事情--「唸幾何期中考」。

 

  其他都是得過且過,就聽老師教的東西,寫老師規定的作業,想法也沒有那麼多了,就算有了也很少覺得需要去實踐。

 

  學期中感情狀態變為單身,空閒時間變得很多,花一點時間應付課業,其他時間就像我大一、大二時一樣空閒--只是這次我沒有特別地想做些什麼。玩遊戲、看公演、偶爾想想數學、和異性聊天、跑去聽中醫社課、出遊、看課外書、看電影,只要還能引起我一點興趣的事情,我就去做。(但如果要說我真正有特別在做的事情是,和異性聊天、約異性,還有釐清自己情感的標準)

 

  後來桌遊也玩得少了,只是偶爾玩玩爐石戰記,在網路上看別人的直播;聽朋友的建議去看動畫《乒乓》(是滿棒的);跑去教人高微,結果還剛好教到跟幾何教的東西一樣,順便當複習、練習。

 

  就在這麼漫無目的、渾渾噩噩,對於畢業以後要做的事情沒什麼具體想法,大概就是想教數學,而要是不能教數學的話,做什麼都無所謂,只是維持生存而已;讓某些人覺得我在騷擾她,事實上也確實是有點騷擾,有些甚至是快到變態的程度。

 

  然後學期末,我就得到了--盡數A的成績?

 

  在我大一跟第一次大二上和休學期間,以及跟復學後的那年大二,我對這個世界有這麼多期望,對未來有這麼多想像,那麼踴躍於嘗試、學習,樂於和人分享的時候,我全部修的課有一半以上被當掉;

  在我大三開始渾渾噩噩,得過且過以後,做完正事以後就天天都在耍廢(考完幾何期中後我可以算是無聊了三個月),就難得地ALL PASS,最後這學期還全部拿了A?

 

  唸大學真的在篩選想學習的人嗎?真的在淬煉世界未來的菁英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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