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車來了,上面滿載著人。
一般來說在中友百貨這裡搭車,我也是會挑人少的車,不過今天情況特殊,就上去吧。
公車起步了。
順著搖晃的人群,我擠進車廂的前側。
很快地就有人要下車了。
大家擠著擠著,偶爾就會這樣,有些人擠到門口時,司機以為已經沒有人要下車了,就把門給關上。
「司機!」兩位來不及下車的女性叫著。
她們的聲音就連到我耳邊都還算小聲。
「司機!還有人要下車!」我很習慣地當擴音器。
於是司機未發一語地將門給打開。
人下了車,然後門又關上。
「司機。」一個女生的聲音從遙遠的後側傳來。
我轉頭望去,看見一位女學生,直立地站在她的座位前。
「她是要下車嗎?」我猶豫著是不是要幫她呼喊司機。
但她沒有要離開座位的意思。頓時所有沒專注在自己世界裡的人都望向了她。
「司機。這裡有一個人剛才在騷擾我。」她說。
我還來不及有什麼情緒上的感受,就幫她喊了:「司機!有人說有人在騷擾她!」
對嗎?錯嗎?《鹹豬手事件簿》嗎?
原本我以為司機會從駕駛座走到後面去看看情況,不過並沒有。
司機沒有考慮多久,就拋了一個問句出來:「妳要報警嗎?」
我一樣作為中間的傳達。
「要!」她眼神尖銳地看著坐在她前方的男性。
「司機她說要!」我喊道。
於是公車就這麼停了下來,一時間沒有什麼動靜。
司機講著報案的電話。
而女孩仍然站著。
綠燈了,周圍的車潮開始流動,這班公車只是運轉著引擎停在這裡。
真有其事嗎?還是誤會或誣陷嗎?我沒有看見,我無法斷言。
女孩前面的男性不發一語,沒有多做什麼,也沒有多解釋什麼。
即使是離他們一公尺以內的人們,也沒有置喙。
一位老先生貌似清醒了過來,意識到公車是停止的,他大聲地問道:「司機,怎麼沒開車了啊?」
旁邊的一位女性和他解釋,車上有人說性騷擾、報警了……
前門打開了,有些人刷卡下了車,可能大家才漸漸意識到,自己有可能會在這台車上等很久。
漸漸地,車裡的人們開始想下車了,「司機!開門!」
「到前面來下車。」司機說著。後門保持緊閉。
女孩走出座位,徑直地穿過人群,從我面前走過,到前面和司機不曉得說了些什麼,然後又走回座位。
從擁擠的公車到現在,車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人,到處充滿著座位,但又不曉得要不要去坐。
尤其隔壁坐的是女性時,又會反射性地擔憂。
然而並沒有想像中的久,警察就到了。我是滿訝異這麼快的速度。
警察從前門進來,走到後門。
「我剛才坐他旁邊的時候,他一直摸我,……」女孩指著那名男性說著。
我走過去想聽得更清楚些,但也沒聽見什麼。
那名男性或許有為自己辯解,又或許他覺得自己什麼也沒做無須辯解,無法聽清。
我才剛走過去,他們就要走出來了。
警察、那位男性、女孩及她的同學,四個人往前門走,跟司機說了點話後,就下了車。
然後女孩又走了上來,面對著還在車上的人們微微鞠躬。
「大家不好意思……」她說,而聲音還算宏亮。
而我只是微微點頭示意,或許她也不會注意到。
於是公車即將繼續往前開。
剛才那些下了車的,還等不到下一班車抵達,就又走上了車。
一時之間車子又半滿了。
往前開了幾公尺,方才的警察跑了過來,上來問司機有沒有監視器畫面可以看,留下一些資料後就走了。
我想著如果是我,我會這樣講出來嗎?
想著想著我很有可能不會,如果以我的性格作為一名女性,在國高中的那個年紀,我會願意做這樣的事情嗎?
車上仍有空的座位,女孩和她朋友所坐的位子仍有一格是空的,但旁邊坐的是女性,不太想去坐。
我只是把旁邊供輪椅的座位給扳下來,沒有辦法承受地坐在上面。
旁邊站著一名女學生,她揹著的厚重書包,隨著車子搖晃,不斷地撞著我的肩膀。
而我只是很無力地,又不斷警覺地想著「會不會不小心碰到對方的身體」
「如果有人這樣說我騷擾她,我會怎麼反應呢?我會有其他辦法嗎?」
「如果我是真的有騷擾別人,我立刻公開地道歉:「抱歉讓妳受傷了」,會有用嗎?」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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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完這篇文章的人,如果想說「原來不是你被抓」,開開我的玩笑我是沒有意見。
不過如果是想留言「正嗎?」、「有照片嗎?」之類的言論,我建議你還是別說,再想想看為何這是你腦中最先浮現出的想法,以及你是否要認同那樣的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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