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/12/23凌晨
凌晨某點上床。
腦中一如往常地想許多事情。
想到,2012/01/09前,如果沒有辦理休學,又洽好被二一的話,加上之前的紀錄,得到雙二一,退學。
如果沒被二一呢?
下學期我又要修些什麼呢?
微積分二、普通物理二……
還有大一英文。
都在預料之內。
我必須做出選擇。
即使我沒被二一,我仍不知道繼續學下去所為何事。
那,這個可能可以獲得學歷的梯子,就暫時跳下來吧。
爬上梯子後的風景是什麼,不曉得。
不爬上去,人生有其他的風景嗎?不曉得。
有是一定有的,不過,不知道是什麼就是了。
「希望是本無所謂有,無所謂無的。這正如地上的路;其實地上本沒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」──魯迅<故鄉>
會休學的也不是只有我一個,這倒也是。
(備註:因為我經常追尋獨特,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休學這件事情也沒多獨特。)
就期望值來說,就算我沒被二一,可以讀到下一學期,我仍然沒有那樣的信念讀下去,所以這個情況的意義較低。
而如果我被二一卻沒先辦休學,那我就被退學,梯子就被撤掉了。(請看前面的比喻XD)
好吧。
辦休學。
如果休學了,我又要做些什麼呢?
我想教書。
雖然目前,我可能連家教的孩子,都不一定教得不錯。
重點還是引起興趣嗎?
只是我嘗試許多次,仍不曉得如何有效。(也或許沒有一個通則)
跳脫教育話題。
躺在床上,就想說,今天早上去找教官聊聊休學的事情吧!
2011/12/23早上10點多
今天禮拜五。
難得這麼早起,通常第四節的網路科學都會被我睡過去的。(通常睡到11點多的意思)。
走去教官室,和文龍教官聊聊,
聊了許多可能性,還有關於當兵的一些事情。
也跑了一些學校的其他地方,問問看一些休學要辦的手續。
也打給母親,和她分享我的計畫。
可能休學休兩年,先去當兵吧?
2011/12/23晚上,半夜兩點左右。
半夜兩點,我人在清大台積館,旁邊還有一位朋友。
關於為什麼這個夜晚,我人在這裡,還有我旁邊的人是誰,恕我不透露。
只是,今晚,發生了一些事情。
當我們兩個人,正要從台積館那裡,往下走的時候,望見斜坡下,走來了一個人。
他搖搖晃晃,雙手似乎抱著什麼飲料,往台積館的方向走來。
當我們交錯的時候,聽見他近乎哭泣地說:「……啊……為什麼要離開我……?」
還有很多聽不清楚的模糊字句。
霎時間,我們領悟到──「他喝醉了」。
是失戀了嗎?還是有什麼令他極其悲傷的事情發生了?
「我覺得……」我旁邊的朋友說,「我們要跟著他。」
「嗯,有道理。」我說。
他真的喝醉了嗎?
還是只是裝做自己喝醉了,然後在半夜的時候,來到這個沒有人煙的道路,想讓自己瘋狂,讓自己好好地瘋狂一場?
就當作周圍的事物都不存在,不想被打擾,也不想打擾別人。
「他會不會不小心走到外面的車道上呢?」我說,這是我們擔憂的,也是我們跟著他的其中一個理由。
於是我們跟著他,忽遠忽近。
他搖晃地走著,速度卻又奇異地快。
沿途不斷地大聲哭喊著一些話語,我試圖想理解,卻沒有辦法。
路過台積,走向清大校園巴士開下山的路線。
我們就這樣一直跟著他。
走了很久,很久。
路上偶爾有車子開過來,他似乎能夠感受到,會閃避到旁邊的人行道上,直到車子開走了,他又走回車道。
繼續走著走著。
看見了女宿。
女宿門口,一對男女在聊天,可能是男女朋友吧。
眼前,從小吃部方向,走來了一群人,大概是半夜一同出團的朋友們。
我們就跟在那個男生身後,繼續往前走。
當我和我朋友走到女宿門口時,正好與那一大群人擦身而過。
那個男生,依然繼續哭喊著他的悲痛。
那一大群人,似乎也聽見了他的聲音,頓時安靜了下來。
「欸,這樣好恐怖哦。」那一大群人中的一個人說。
「是欸。」旁邊的朋友附和他。
「那……我們開心一點吧?」一個人說。
「哦好啊!」、「那我們大家開心一點,開心一點哦!」、「對對對,我們開心一點!」他們全笑了起來,好像是為了洗去剛才頓時感受到的陰霾。
我和我朋友,兩個人,站在中間。
「這樣的感覺,好特別。」我說,「一個瞬間,我們就見識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四種關係。」
「左邊的情侶啊,愛情關係。」我手稍微指向女宿門口的情侶。
「後面的一大群人,群體之間的朋友關係,」我說,「還有我們,個人與個人之間的朋友關係。」
「最後……」我旁邊的朋友說。
還有前面的那位朋友。
「孤獨一人的關係。」我說。
走過了女宿,我們仍繼續跟著他,走向小吃部,再往二一坡的方向,再繼續往水木的方向前進。
此時,在我們左後方,往水木的坡道上,一個男生走了出來。
他的眼神瞬間產生了變異,原本緩慢的步調突然加快,衝向了前面的那個男生,我們一路從台積跟著走下來的那個男生。
他勾上了他的肩膀,我們兩個想,是他的朋友吧。
我們就站在那裡,一直保持一個距離。
「或許,今天晚上的事情,會對我們未來有些影響,也說不定。」我說。
「我在想說,或許,即使是在我們自認最絕望的時刻,旁邊仍有人在關注著我們,隨時準備伸出援手。」我說著,想著今晚的事情。
「哦?」我朋友似乎有些疑惑。
「就像他今天的情況啊,對他而言,這是多麼深痛的絕望,但,我們恰好看見了他,也恰好跟上了他,即便他沒有注意到我們。」我說,「就像,未來如果我們陷入了困境,認為再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,說不定,都仍有人在旁邊觀察著我們,雖然不一定會主動伸出援手,但只要我們求救,就會願意來幫助我們。」
就這樣,那位後來追上他的朋友,帶著他走回了宿舍。
最後似乎聽見他哭喊的一句話,頓時打翻了我和我朋友的所有假設。
我也忘了那句話。
只是依稀記得,往回走的路上,我朋友說了一句:「看來,我們都猜錯了。」
2011/12/28禮拜三凌晨
半夜收到一封信。那是幾個禮拜前,在BBS版上看見有人在徵課輔,而我那時候寫了一封信過去自介,抱持著有興趣的心態。
而他回信了,信中提及約個時間聊聊,如果OK的話,禮拜四就可以去試教看看。
2011/12/29禮拜三下午
今天一起床,就連絡昨晚寫信來的那位朋友。
約下午五點,在蘇格貓底聊聊。
「單純覺得你是個很特別的人,所以想說來聊聊天~」見面時他這麼說。
聊聊我的信念,對於人生的態度,從哪裡學來的(備註:玩電玩遊戲),也提到,這個課輔是去教國一的原住民孩子們,他們很坦率、沒有太多的社會規範(這樣的形容詞是我自己寫的啦)……
他提出了三個問題。
「如果你一進教室,他們都沒有在座位上,都還在那邊玩來玩去,你要怎麼樣讓他們願意停下來聽你說話?」
「如果你開始上課了,可是你在上面講,他們在下面心不在焉,你要怎麼樣引起他們的注意?」
「如果你教完了,你要如何確定他們學會了?」
他一個一個接著問,我腦袋裡都是一片空白。
沒有浮現任何可能的方法。
「我現在腦中沒什麼想法,我回去再想想看吧。」我說。
「那你想想,明天中午以前告訴我。」他說,於是我們這麼約定。
聊完天後,去梅心聞開會,也把這件事情說出來。
「要是我去課輔,那我就不可能先去當兵了。」我說。
這又讓原本設想的計畫再度轉折。
腦中一直盤旋著那三個問題。
2011/12/29禮拜四
今天整個都在想教學的事情。
上網找了國中課本,翻了翻教材,發現短短80頁之間就有20個數學名詞的定義,頓時讓我有些傻眼。
(難怪人們會說數學要背,不過以前我從來沒注意到這件事情過。)
(也許那個時候那些複雜的說法就被我跳過了,其實我國小時連單位轉換都學不好,因為我記不清楚每個單位的代表量。)
也找了一些遊戲,像TWO+TWO=FOUR這樣的邏輯遊戲。
(備註:規則是兩條,第一條是,每個英文字母各代表一個0~9的數字,並且沒有重複;第二條是,開頭的數字不能為零(像上面T跟F就不會是0))
對於他昨晚那三個問題的回答,我說:「就問他們吧!」
我的意思是,要怎麼樣讓他們願意上課,就問他們吧。
晚上五點,搭聖鑫的車,去到了竹東。
(我跳得很快,原因是,現在的我腦筋一片空白。(這一段是今天剛試教完後,回來打的))
到了那裡,和老師們稍微聊聊,感受整個環境。
孩子們都非常活潑、坦率。
是一個會讓我很喜歡的環境。
學生看見我有些茫然的樣子,主動帶我去教室,也告訴我廁所在哪邊。
進去教室後,先前帶這個班級的老師,發下了一些練習卷。
上面的題目大略是「當X=5的時候,X+3=?」的一大堆題目。
(就是字面上的意思,數十題「當X=??的時候,X@#@*=?」的題目,簡單來說就是大量的練習)
我原本心中的想法是:「用這樣的方式練習?」
接著觀察他們計算。
就不提片面觀察的結果,直接說整體感受。
我感覺,他們對數學「語言」並沒有那麼熟悉。
關於這點,我會傾向的教學方式是,就像把一個台灣人丟到美國去生活,他就能學會英文。
跟個人能力無關,只是環境的事情。
先前的老師先開始上課,想要引導我進入她的模式之中。
第一題是,化簡2x+2[3x-(-2x+3)](題目我現在亂編的,意境就是化簡)
這是讓我大開眼界的一天。
我開始明白自己的無知。
某一方面是對這個世界的可能性的局限。
另方面是,我融入那樣的情境之中。
我想像自己,如果我不知道台上老師在做什麼,那是怎麼樣?
感覺就好像在那個瞬間,我的腦袋中沒有回憶,沒有對數學語言的了解。
然後換我上課,我打算從前面來。
我的意思是,從「語言」上的事情來。
我問「X是什麼?」、「括號是什麼?」……
我問「一個人一隻手有五根手指頭,那這整間教室總共有幾根手指頭?」
「那如果今天一種外星人,他有X根手指頭,那麼這整間教室共有幾根手指頭?」……
有些問題得到了回答,有些則否。
學生也提了些問題:「重點是要學什麼?」
當下我回答不出來,也許我心中的重點,對我而言是太過理所當然,以至於沒有想過需要去表達它。
我其實也不知道,自己是不是真的教了些什麼。
第二節課,原本的老師請他們寫完那張卷子。(就是剛才提到的)
他們寫了一段時間之後,我想進去說些故事、玩些遊戲。
就連說故事也是夾雜了我自己的假設。
我講的是史英老師說的經驗,他去美國大學教書時,第一堂課是教分數的加法,那時他很訝異的過程。
有可能是我表達得不夠好,也有另種可能──「對於我們這些在學校教育體系中較為有成就的人,美國大學生居然連分數的加法都不清楚,這件事情是種幽默。但對於孩子們而言,他們或許並不感受到這樣的幽默(因為他們對事物並沒有刻版印象)。」
我還有些搞笑地(我算是滿樂觀地說這句話XD)講了微分遇上e︿x的笑話。(不過他們聽不懂梗就是了)
那時的回憶,已經有些生疏了。
唯一可以說的,就是我想,我並沒有真的教了些什麼。
於是,我開始做,想了很久的事情──「寫數學講義」。
後記:
休學辦完了,休一年。
這篇文章很凌亂,很多事情發生了。
想寫的數學講義正在進行中,課輔的事情又發生了插曲,可能又有些變動。
原先的家教仍在進行。
那次課輔試教完之後,禮拜五,回家。
和母親說自己可能又不去當兵,反而要試試看緩徵了。
接著又發生了很多事情。
見識到許多瘋狂,以及自己不由自主會浮現抗拒瘋狂的想法(但那些想法通常會讓情況更瘋狂XD)。
當狀況發生,才會更加深入地了解這個世界。
觀察到某些事情的理所當然,而某些事情仍維持原樣的理由,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單純。
(只是我上面似乎沒提到太多這兩件事情。)
買了幾本數學書籍,也讀了許多。
發現代數的背後,有更多的事情,而並不如我們目前表面所看到的那樣。
就寫到這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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